每个孩子都要脚踏车

舜子在闹钟响之前醒来，把被子一掀，咚咚跳下床。

刷地拉开窗帘，舜子把脸凑过去，在冰凉的窗玻璃上哈一口气，一小块蒙蒙白雾立刻出现在玻璃上。

舜子伸出一根手指，在那上边画一小竖，再画一个小圆圈。

“1”和“0”，凑在一块就是“10”，今天是舜子的10岁生日。

“舜子的10岁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呢？”前几天爸爸曾笑眯眯地问她，可问过之后便径自转身出门上班了，根本就没打算停舜子的回答嘛。

到底会收到什么样的礼物呢？

——叮铃铃，一阵清脆的铃声跳出来作答。

舜子循声过去。清晨的阳光斜斜儿从楼梯间的窗户穿过，歪歪扭扭把光与影画在爸爸和他身边那辆蓝色的脚踏车上。

爸爸动一下拇指，脚踏车银色的铃又发出一串脆响。

原来礼物是脚踏车啊。

“喜欢吗？”

“喜欢呀，”舜子抬了眼，把嘴角向上，再向上拉成一道弧线，“很喜欢呢，爸爸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礼物就是脚踏车呢。”

“我当然知道了，”爸爸得意得眯了眼，“每个孩子都想要脚踏车！”

“我还知道我们家舜子不像别的小女孩那样爱花红柳绿的颜色，特意替你挑了大方的蓝色哟，喜欢这个颜色吧!”

“喜欢，很喜欢呢。”舜子点点头，垂下眼去看那车。

爸爸一只手把自行车举起来扛在肩上，一手拉了舜子，下楼去。

楼下绿化带边有一小块坪，可以练车。

爸爸把脚踏车交给舜子，正了正她的手在车把上的位置，和她说：“你推着车去转几圈，先感觉感觉。”

要是爸爸让骑上去，舜子还真有点害怕，推车啊，应该简单。

舜子推了车，沿着小坪边慢慢推着。在爸爸手里看起来轻飘飘的脚踏车，原来还真有点分量，光车头就很沉了，有点不大好控制方向。

只是有点了，一点点。

在一个应该转弯的角上，不知道怎么，脚踏车就不理会舜子了，车头左右晃了晃，竟然往舜子身上倒过来。

“呀！”舜子叫起来，手胡乱往前推，人往后跳。

脚踏车砰地倒下，压在坪边矮矮的小叶女贞上。

爸爸一脸紧张地急急赶过来，把脚踏车拎出来搁一旁，看着犹自抚胸口的舜子，忽然哈哈地笑起来。

“推着车走也能差点摔倒，舜子你可真像你妈妈啊。”

“妈妈？”

“是呀，你妈妈都不会骑脚踏车，我教了她好久，才学会哪。”

 “我能学会的。”舜子在心里说，抿了嘴走到车边。

“我给你扶着车后座，你只管踩踏板，打方向就是。我扶着呢，摔不了。”爸爸对骑在车上的舜子说。

果真不会摔的。爸爸的手很有劲，舜子骑着骑着，不知道怎么总会把车弄得往一边倒。爸爸用点劲就又把车身正过来，怎么也摔不了。

舜子在前边骑，爸爸在后边扶着，绕了小坪跑了一圈又一圈。

“舜子厉害呀，就学会了噢！”爸爸得意洋洋，“主要是我教得好呀！”

“这样也叫学会了？要是你不扶着，我就会摔呢。”舜子撇撇嘴。

“怎么不是学会了？以后你骑车我都在后边扶着就是，怎么会摔。”爸爸挥挥手，“今天就骑到这里，我们回家洗洗手，换衣服出去吃大餐！”

爸爸和舜子吃得肚子圆鼓鼓，还拎了个也圆圆的蛋糕回来。不过爸爸说蛋糕是晚上吃的，现在，吃饱了该睡午觉。

爸爸睡着了吧。

舜子竖着耳朵听了一阵，老半天才轻轻起身踮了脚推了自行车出门，到扛着车下楼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制造出磕磕碰碰的声响。

爸爸该睡熟了吧。

没有爸爸扶着，我自己也能骑。

舜子忍住心慌，默念着：要把住方向，要稳住身子，脚下不要停……

歪歪扭扭骑了几米远，终究还是连车带人摔倒。

舜子抽出压在车来的腿，揉揉脚踝揉揉小腿揉揉膝盖，也不是很疼嘛，她又揉揉擦破了皮的手肘。

爸爸站在阳台上，高高儿远远儿看着小女儿舜子在下午两点明晃晃的太阳底下，摔倒了，爬起来，继续往前骑，往前骑，摔倒了，爬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