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本来是个很沉默的人。但是遇到了一份做销售的工作,二十几年的习惯敌不过半月紧锣密鼓的职前培训,很快,他就能对着陌生人口若悬河,滔滔不绝。 每天都说很多很多的话,以期能卖出很多很多的东西。 这份工作,他干的还比较称职,并且心里慢慢起了喜欢。可以这样流利大方地和陌生人交谈,在以前是怎么都想像不到的。 某次他在地铁上遇到一位姑娘后,就愈发地对自己的工作感激起来。要是还是以前那个沉默的他,即使是遇到了看了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的姑娘,也是不可能有勇气开口搭讪,更别说去问人家的名字和电话号码。 一整天他都在心里想着那个姑娘那个名字和那串号码,心神恍惚之下工作效率竟然比平时更佳。他提前一小时完成了原定任务,边出公司门边打姑娘的电话。 姑娘显然也很愿意和他说话,他成功地约到了她一起吃晚餐。晚餐之后又约下了第二天的晚餐。 他们的感情进展得很快。他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给她听。他跟她说他小时候的事情,说他的工作事情,说他每天遇到的,说他所希望的将来的……有时候她安静地听,有的候她热烈地回应。 再后来,他向她求婚。她拒绝,理由竟然是他说话太多。 “我担心你把话都说完了,以后我们会无话可说。” “那不可能!”他激动地说,“我要对你说的话,两辈子的时间也说不完。” 她犹豫了一下,终于说出了真正的理由。 “一个人一辈子说话的句数是有限额的。你要是老和我在一起,一直一直说那么多话,很快就会把你的限额用光的,到那个时候你就再说不出话来了。” 他第一次听说这说话限额的事,但他立即相信了,因为她是不会骗他的。 他跑到裁缝店里,请裁缝在自己嘴上装了个拉链,拉链上还装了把锁。能打开锁的钥匙,放在姑娘那里,两片都在。 他辞去了推销的工作,去当一名站在岗亭里用手势指挥交通的警察。经常会有人来找他问路,他不能说话,就用白卡纸做了一叠小卡片,上边写着“向左”“向右”“拐弯”“向前直走”“一百米”“五十米”之类的词句。他用卡片给大家指路。 下了班,回到家,见到姑娘,噢,现在已经该叫妻子。妻子心疼地把他嘴巴上的锁打开,拉链拉开,他也不肯随便说话。 他要等两个人都吃过晚餐,做好家务,一起去阳台上看夕阳看星星或者看月亮的时候才说话。他搂着妻子说着永远也说不够的情话,两个人都觉得又甜蜜又感伤。“说一句就少一句了啊”--“听一句就少一句了啊” |